电子计价秤是一种操作简便、称量准确的计量器具，广泛应用于集贸市场、商场超市等场所。但有的消费者却发现，去市场买东西时，自己已经很仔细地盯着商家的电子秤称量物品了，可回家一复秤，还是缺斤少两，有的偏差还挺多。消费者遇上的这种称重显示与实际重量之间存在偏差的电子秤，也被形象地称为“鬼秤”。“鬼秤”到底“鬼”在哪？普通消费者如何避免“鬼秤”这个坑？
前不久，江苏省南京市高淳区市场监管人员在对辖区内的农贸市场进行现场检查时，发现一家水产品经营户使用的电子计价台秤有些猫腻。表面看起来这个台秤跟其他产品没有任何差别，称重重量显示也非常准确。但当市场监管人员输入密码后，同样是两公斤重的砝码，按下不同的单价快捷键时，显示的重量读数却截然不同。
江苏南京市高淳区市场监管局淳溪分局副分局长傅子豪：按一下2，按一下去皮键，就进入了作弊模式。进入作弊模式之后，按单价1，重量读数显示的读数就会增加10%，按单价3，就会增加20%，按单价5就会增加30%，不法商贩就是利用这样的作弊电子秤，来多收取消费者的价款。
市场监管人员介绍，经营户使用的这种可通过按键调节重量读数的电子秤，是典型的具有作弊功能的“鬼秤”，明显违反了《计量法》，因此立即依法对当事人进行了立案，并处以没收作弊工具，罚款1500元的行政处罚。
江苏南京市高淳区市场监管局淳溪分局副分局长傅子豪：我们查处以后，据经营户自己承认，他在使用这个电子秤的过程当中，不同程度多收了消费者的价款。
无独有偶，就在同一天，高淳市场监管人员在对辖区内另一农贸市场进行突击检查时，当场发现其中两个摊位正在使用的电子计价案秤，同样是具有作弊功能的“鬼秤”。
江苏南京市高淳区市场监管局漆桥分局副分局长 李萍：当时我们在这个摊位进行现场检查的时候，这个经营者是正在使用这台秤，然后把这个砝码放到秤上之后，通过按M1到M6不同的按键，显示出来的重量读数是不一样的。
称量同一个砝码，按不同的单价快捷键，显示的重量读数却不同。记者注意到，查处的这两台电子计价案秤，生产企业均标称为浙江永康市华鹰衡器有限公司。在产品铭牌上的显著位置，还附有“本秤不具备欺骗性使用的特征”的声明。由于是现场查获，在事实面前，摊主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台作弊“鬼秤”，并交代了作弊密码。
江苏南京市高淳区市场监管局漆桥分局副分局长 李萍：当我们按一下3和去皮，听到嘀嘀两声之后，就进入了作弊模式，再把500克的砝码放上去。M4显示600克，M5显示625克，M6显示650克。
作弊挡位多达六挡，称重时每档重量读数比实际重量增加5%。这也就意味着，消费者买东西时一旦遇上这样的“鬼秤”，买一斤产品，要额外多付5%到30%的钱。
记者发现，不法商贩使用“鬼秤”时，往往会根据所卖产品价值、对消费者个人情况基本判断等因素，临时调整作弊程度，随意性极强。在辽宁省大连市，市场监管人员在一家农贸市场经营海鲜的摊位查出的“鬼秤”，称重显示最多可高出实际重量60%。
辽宁大连市市场监管综合行政执法队市场监管一大队主任科员 王志来：放上1000克砝码，当触碰其他功能键时，显示变为1400克，最多可显示为1600克。
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这种人为轻易就能操控称重显示，短斤少两坑害消费者的电子秤，之所以被称为“鬼秤”，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特性，就是查处难度非常大。
江苏南京市高淳区市场监管局淳溪分局副分局长傅子豪：我们需要掌握到每一台、每一个型号不同的密码，然后才能进入它的作弊模式，确认它是否具有作弊功能。
执法人员介绍，通常情况下，“鬼秤”每次开机后，都需要输入经营者私自设置的密码，方能进入作弊模式，而这道密码，往往成为破解“鬼秤”的第一道难关。
江苏南京市高淳区市场监管局漆桥分局副分局长 李萍：每一个秤的厂家是不一样的，厂家不一样，所以作弊的密码就不一样，我们只能去挨个去试，试出来的话可能当场能查处到，但是如果试不出来密码，说实话也没有办法查出秤是有问题或者怎么样。
破解不了密码，很难确认“鬼秤”作弊的事实，也就谈不上处罚。因此，为了遏制“鬼秤”坑骗消费者，一些地方的执法人员只能带着标准砝码去市场进行突击检查，以期找到正在作弊的“鬼秤”。但是记者了解到，突击检查的方式虽然会有收获，但也很容易打草惊蛇。
江苏南京市高淳区市场监管局漆桥分局副分局长 李萍：他们一般看我们穿制服进来之后，他就会把秤关机复位一下。
江苏南京市高淳区市场监管局淳溪分局副分局长傅子豪：关闭重启的话，作弊模式就已经解除了，我们就比较难以发现。
断电重启就能恢复正常模式，“鬼秤”这一特性，往往让市场监管人员束手无策，这也是个别不法商贩胆敢使用“鬼秤”的重要原因。
记者在调查中注意到一个新现象，为了更为轻易逃避监管，一些商家使用的“鬼秤”也在不断改进，甚至不用断电就能解除作弊模式。
辽宁大连检验检测认证集团计量院公司检测事业部副部长李传赟：市场监管部门在执法过程中发现的一台疑似作弊秤，常见的作弊秤通过重启电源就可以退出作弊模式，但是这台秤呢有个特点，只需要按存储按键就可以退出作弊功能，在现场执法过程中，经营者只需要按存储键就可以退出作弊模式，逃避监管。
靠突击检查的方式查处“鬼秤”形同大海捞针，而执法人员一旦现身，使用“鬼秤”的不法商贩立即关机断电恢复正常，甚至不用断电，在执法人员面前随手一按，即可让“鬼秤”一键复原，查不出任何问题。
追根打链 监管部门对“鬼秤”进行重点监管
作弊容易查处难，那么，为了保护消费者的利益，相关部门又都采取了哪些措施来应对？
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为了根治流通环节中使用“鬼秤”侵害消费者权益的行为，湖北、辽宁、浙江等地市场监管部门追根溯源，加大了对电子秤销售和维修行业的监管力度。
就在日前，辽宁省大连市的电子秤经营者徐某和贾某，均因非法改装、销售以欺骗消费者为目的的计量器具，被大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依法进行行政处罚，同时，他们还被列入严重违法失信名单。记者了解到，个体经营者徐某经营的电子秤进入作弊模式后，按不同键称量结果可增加10%—60%。个体经营者贾某销售的9台电子计价秤进入作弊模式后，每500克称重可增加25克到150克重量。
在湖北省武汉市，市场监管部门根据举报联合公安机关，对辖区内一农贸市场进行检查，现场暂扣了涉嫌违法的13台“鬼秤”。执法人员还根据商户提供的线索，捣毁了一个违法改装并销售“鬼秤”的窝点。
湖北武汉市东湖新技术开发区市场监管局稽查科副科长韩峥：我们现场对商户进行了询问，然后商户就交代了鬼秤的销售商户信息，我们就往上游进行摸排，就发现销售窝点实际上是在洪山区的一个小区里面。
市场监管人员的调查显示，这家销售“鬼秤”的窝点，自2008年以来就以某衡器经营维修部的名义，从事电子秤销售、维修业务。执法人员经过摸排，最终在这个小区一处车库内找到该窝点。
在现场执法人员当即发现两台已改装完成的“鬼秤”。
记者看到，当执法人员输入密码，按不同单价键时，同一个500克标准砝码，在这两台电子秤上的称重显示却不相同，均出现变化。然而，面对这一事实，该窝点的负责人却反复狡辩，拒不承认自己销售改装“鬼秤”。
在进一步的检查中，一张手写的“调密码改重量”纸质手册，引起了执法人员的注意。
记者看到，在这本手写手册上，记录的不仅有修改电子秤密码的方法，还有如何通过电子秤上的“单价”、“电压”等按键控制作弊程度的手法。
湖北武汉市东湖新技术开发区市场监管局稽查科副科长韩峥：包括他们实现9两秤，8两秤，6两秤这样的纸质记录，通过这本记录以及现场查获的鬼秤实物，就基本锁定了他的违法事实。
在现场，执法人员还查获用于改装“鬼秤”的电路板和芯片132个、无线遥控器和铅封近百个。在证据面前，窝点负责人庞某最终承认了自己制售“鬼秤”的事实。
湖北武汉市东湖新技术开发区市场监管局稽查科副科长韩峥：这个是当事人改装作弊功能的“鬼秤”最关键核心的一个元器件，也就是电子秤里面使用的一个芯片。通过将原有的正常功能芯片，更换成他们自己采购来的，具有作弊功能芯片，来实现相应的作弊功能。
庞某供述，更换芯片后，他们还会用从网上购买的假铅封和防撕毁标签，把原有的换掉，以便将电子秤伪装成未拆封过的样子，逃避监管。不仅如此，和所有的作弊秤一样，经过改装的“鬼秤”需要输入密码才能开启作弊模式，并且可通过关机方式，在正常模式和作弊模式之间来回切换，隐蔽性极高。记者了解到，根据能查实的证据，庞某共计销售至少8台具有作弊功能的电子秤。
对“鬼秤”销售链条追根溯源，有效净化了市场。而针对“鬼秤”破解密码难的问题，江苏省市场监管部门则组织专业机构，开展电子计价秤防作弊技术研究。
江苏省市场监管局计量处处长 潘俊荣：我们无锡市计量测试院研制的国内首台电子计价秤作弊码快速破解装置，目前为全国省内外破解了300多台作弊电子计价秤。
进入作弊模式的密码一旦被破解，“鬼秤”也就无处遁形。
江苏省无锡市计量测试院副院长 王益飞：这些技术和装置投入，我们能够快速破解出电子秤的作弊码，为行政执法人员在办案过程中巩固违法证据提供技术保障。
追根溯源、破解密码，在一定程度上“堵”住了“鬼秤”进入市场的漏洞。与此同时，江苏、辽宁等地还采取“疏”的方式，从生产、销售、维修、使用各个环节，推动诚信计量宣传，制定共建共治措施。
辽宁大连市市场监管局计量处处长 王旭东：“鬼秤”鬼的是人心，鬼的是行为。那么怎么办呢？实际上需要社会的共建共治，创建一个诚信消费环境。
那么，对于普通消费者来说，如何有效防范“鬼秤”，避免购物过程中被不法商贩短斤少两坑害呢？近年来，一些地方积极倡导消费者“手机变砝码”，检验商家秤具是否准确公平。但是记者在调查中发现，这一原本行之有效的方法，现在也难以让有的“鬼秤”现出原形。江苏省市场监管部门，就在执法过程中查获过这样的所谓“升级版”鬼秤。
分开称，计量都显示合格，放在一起称则出现作弊。检测工程师介绍，之所以出现这种异常，是因为一些“鬼秤”设计者针对消费者“手机变砝码”的习惯，也采取了新的作弊手法，预先设定400克或某一重量以下称量准确，超过设定重量“鬼秤”则开始进入作弊模式。针对这一情况，专业人士给消费者提供了一些建议。
江苏无锡市计量测试院工程师 刘铮：我们千万不要在就是购买之前放手机，应该在物品称完之后，把手机放在秤上，然后看示值增加量是否是手机的重量，如果说比手机重量重，那肯定秤是有问题的，消费者就可以进行投诉举报。
在采访中，市场监管人员介绍，对于普通消费者来说，应对“鬼秤”最有效的方式，还是到市场主办方设置的公平秤柜台复秤。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由于电子计价秤涉及众多消费者的切身利益，市场监管总局也将生产、销售、维修、使用各环节的“鬼秤”查处工作，纳入民生领域案件查办“铁拳”行动统一部署，进行重点监管。
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执法稽查局副局长 南军：今年以来，全国市场监管部门共查处“鬼秤”违法案件7986件，查扣不合格电子计价秤20235台。下一步我们将始终保持高压态势，以排查暗访、集中检查、重点执法、挂牌督办等方式，对电子计价秤生产销售的重点区域和使用的重点场所，持续加大监管执法力度，重拳出击，切实维护市场公平竞争秩序和广大消费者利益。
秤上本无鬼，鬼的是人心。一些经营者面对利益诱惑，再加上对“鬼秤”作弊容易查处难的侥幸，铤而走险，非法获利。不仅丢掉了诚信，也无形中助推了从生产、维修到销售“鬼秤”的利益链的形成。一个公平秤，不仅是一个计量工具，更是信任和公平正义的象征。努力做到让不法分子不敢用、不能用，全国市场监管部门已经开展重拳行动，加大了对“鬼秤”的查处和打击力度，让“鬼秤”无处遁形。
记者丨汪君 杨静波 徐之昊 胡哲源
